童年往事

我于1969年秋天开始上小学，一年级班主任叫齐洪武，原来我叫他哥哥，后来称老师。现在还叫哥哥。因为他中断了教学工作，继续当农民，改革开放后民办教师都转为公办，待遇显著提高，他肯定有失落感，再称老师怕他伤心。我一直很尊重他，我始终认为他学识非常渊博，是我崇拜的第一偶像。

齐洪武老师与我同姓，但非本家。据说他们家族清朝末年从我们村迁出，可能是与付姓、杨姓、解姓不和，解放前夕又迁回我村，与大家和睦相处，再没有人排斥他们。

我出生在中国生育的高峰期，我们村比较大，学生多，隔一两年要增加一个班。新生入学条件要满6周岁，还得家长同意才行。1969年夏天，学校开始对入学新生人数进行摸底，再决定开一个班或是两个班。齐洪武老师来到我家，我非常敬畏老师，躲进了小房子。叔父把我领出来，我头也不敢抬，不知老师长是什么模样，只听老师说，当学生要穿衣服，不能光身子。( )

9月初，开学了，没有校舍，我们在一家闲置的民房里上课，架起木板当课桌，自带板橙。那时冬天特别冷，零下12度要持续很长时间，同学们自带小火炉、自家烧木炭，我的手冻得发红发肿难以写字。同学们都很高兴，应该是出于天生的求知欲和群体需要吧！

齐洪武老师身兼数职，教我们语文、算术、体育、音乐、美术。语文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中国共产党万岁”，第三课是“中国共产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万岁”，第四课是“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三面红旗万岁”，第五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其它记不清了。算术学习10以内数的认识，100以内数的认识。体育课就是挤热窝，挤一挤大家就不冷了。音乐课唱了两首歌，“天大地大，没有党的恩情大”是同学们自学的，老师教唱“高不过蓝天，深不过海”。美术课画了东方升起红太阳。

我当时不喜欢陌生环境，不乐意上学，从我家到教室大概500多米，第一次上学是爷爷送我去的。大概开学不到一个月，农村放秋忙假，半个月后又开学了，是奶奶送我去的。我和傅晓春坐同学在一起，比较熟悉，有次老师调整座位，我听不惯旁边杨万祥同学的鼻音，很恐惧，哭了起来。老师问为什么，我不敢说，老师问是否身体不舒服，我说牙痛，因为我有虫牙，曾经痛疼过。回家后就不愿上学了，母亲带我去，老师又让我和傅晓春同学坐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学期。寒假过后，我又不想上学了，因为老师从来没有表扬我，母亲送我去的，给老师说明原因，老师勉强表扬我了。

第一学期主要学习识字和写字，我的字写得特别难看，画画也很难看，唱歌特别难听，虽然听写几乎没有错过，但卷面不整洁，没有什么值得老师表扬的。但我渴望得到老师的表扬，否则这个学校将不属于我。

过了几天，我们搬进学校本部，换了一位老师，叫傅战帝。傅老师多才多艺，体育、音乐、美术样样都行，写得一手好字，特别善于表演，讲课富于戏剧性色彩，听他讲课实在是一种享受，受他批评也是一种享受。有次语文课讲邱少云的故事，同学们听不懂，他画出碉堡、两军对垒的战场景观，大家豁然开朗。那个时候没有电视等媒体，我们知道的东西很少。在我心目中，他是万能的神，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2012年春，我写了一首藏名诗，敬赠傅战帝老师：

傅立德义师道隆

战斗岁月拱明星

帝苑桃李满天下

艺术人生乐无穷

在傅老师的教导下，我学习特别好，当上班长，和高年级班长一道参加学校值勤，同坏人坏事做斗争，获得一份殊荣。表扬声不绝于耳。

傅老师当我们班主任三个学期，1971年9月去做总务后勤工作，原因是他根红苗正，父亲是地下党员，建国初期曾在省政府工作，因不适应城里生活，长期失眠，后回乡务农，以贫农代表身份管理学校。傅老师不管我们班，我很不适应，他也不值得离开我们。

我们这一届同学，在三年级多蹲一个学期，期间全县组织过小学统一考评，只考算术，全班只有四人及格。张淑琴第一，82分，杨夏利第二，78分，我第三，72分，傅念念第三，63分。我特意看了考卷，最初打分为80分，因少写一个括号扣1分，后来按评分标准扣了9分。1973年2月改为春季始业。

1972到1974年“批林批孔”运动，期间还“学黄帅，反潮流”，1975年“评水浒，批宋江”，1976年“反击右倾翻案风”，这年底，我初中毕业，13岁半。

上了七年半学，没有学到什么知识，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不会解。初中毕业前，老师拿来千字表测试，我识字不超过1500个，当时初中毕业识字也就1000个。就这样，还上了高中，这时还没有重点高中，计划1978年底毕业。

1977年冬天将要恢复高考制度，父亲拿来报纸，特别高兴，认为是改变命运的好机会，鼓励我好好学习。9月份我开始自学初中课程，年底全年级测试，我排名第八。1978年，学校从我们年级挑选2%的学生参加高考，全年级360名学生，我是最后一名。这年我参加飞行员选拔，认为更有前途，放弃了参加高考。1979年，我考取咸阳师范专科学校，又放弃了。1980年，考取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地面炮兵学院，地址在湖南省长沙市。

人怀旧的原因大概有三，一为离乡，二为失意，三为年老，近期怀旧，可能是老了，三种经历我都有了。最后的感慨：

人的敬畏感是必须有的，对神的敬畏，对师长的敬畏都可以。敬畏让我少走弯路，免踩地雷；人的智力是先天决定，后天发展；好出孩子是表扬出来的，多给孩子一些鼓励，可别吝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