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

我真想在故乡的冬天待着。这冬，应是刻骨的，乡村的。

在偏远的乡下，在萧杀杀的寒风里，一个偌大的乡村，什么也没有，看着无限枯悴，但又据有合乎的容态适宜的气貌，有人世的情味，有乡里的风土尘香。()

设若单单只是冷，那也算不了枯寂。试着想，一个老村，几百户人家，不到年底几乎看不到人，这冷寒的天气反叫人有些害怕了，那应该是怎样孤独的样子。可是，我喜欢那孤独，远远的，触碰不得，它就在冬天的寂寞里，在我的心里——那温柔而孤单的乡情。

常常想念故乡，只是不说而已。我在异乡的路上，在冬天的路上，看见那些为数不多的枯枝，在风中摇摆，发出洞箫的声响，凉凉的，薄薄的，丝丝入心，我可真喜欢——那些风中的枯枝是冬天该有的样子，是故乡的样子，是生命适宜的样子。它们刻意减去不必要的，只为真正的活着。在城市的水泥世界里，在植物异地培栽的现状里，我可怜那些青涩的绿叶，不合时宜的生命热度，一枝一叶风餐露宿，颜容寒霜——似于我，一个大冬天在这枯木下，伴我的就只有这销骨的声响了，而我什么也没有。是的，什么也没有，除了故乡的枯寂。

常听人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最初了——就这样一字一句搭着的时候，我真的有些伤感了。整个冬天，有很多时候我下班路过那些风中的枯枝，都将稍留一会。不经然间，在枝头处，突兀地出现了一只鸟儿，心头猛然紧凑了起来，足够的苍凉，足够的寂寞。有些马致远-秋思的孤清吗？有！有些枯藤老树昏鸦意境上的美感吗？当然也有！但那是乡下的，故乡常见的，城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