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有了小卧车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还在黄场村玩泥巴的时候,去兴镇逛街多半是走路,走啊走,总是走不到。有时爷爷会用手推车或架子车推着或拉着我或妹妹,坐一会跑一会,我们是轻松点了,可爷爷却常常要额头冒汗,多半要在过了三里村的地方歇一会儿。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不管是兴镇街还是安王外家,都是比较远的地方,不是一抬腿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尽管兴镇的油糕让我垂涎。即使读兴镇中学后,也依然没有改变这种印象。直到1987年暑假回故乡为奶奶奔丧,从兴镇下了车一个人往回走,才觉得不过牙长一点路,居然枉费了我的三年青春——大约那时是因为营养不良没有劲走路,兼或与肩上三天乃至一周的口粮有关罢。

家里那辆飞鸽牌自行车,是父母结婚时就有的,还是后来重新置办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那时村子没有几辆自行车,我们家的自行车常被当着迎亲的坐驾,偶尔也会被人借去骑,当然得分关系亲疏。母亲个头矮,见她用脚尖够踩脚踏的样子,我总是担心。一次在拐向坡头公社的丁字路口就出了事,被一青年撞倒受伤,鲜血直流。待我上桥陵中学后,一般就不用母亲带了,但我却不常骑,乃至后来上了兴镇中学也不常骑,一是怕丢,二是我要是骑到了学校,家里有事就不方便了。大约在我上兴镇中学的时候吧,那辆老旧的飞鸽已经淘汰,换成了永久牌的。飞鸽和永久都是那时自行车里的名牌。( )

在周至县补读高三期间,家里自行车基本上成了我的专有,后来还给妹妹买了一辆无梁的女式车,直骑到高中毕业。我结婚后去丈人家,想骑自行车了就骑,嫌累了就乘汽车,只是汽车通不到家门口,得走一节土路。而住着生产队饲养室的丈人家,那时竟有着两辆摩托车,让我很不理解,觉得岳父不会理家。但妻哥妻弟常常骑着摩托到骆峪乡或广济镇来接我们,给我们提供了许多方便。我也学着骑了几回,但因为不常骑,终究不熟练,有一回就熄火在村外坡下,与妻子挣挣巴巴地推回了家。

当年农村生活主要靠步行和自行车,城市生活后又多了个汽车,尤其西安生活后,公交汽车成为主要交通工具,妹子还有了电动摩托。在黄场村老家时,几乎不出远门,主要是因为经济困难。在我离开家乡前,仅去了县城两次,一次与母亲,一次与三舅,母亲带我吃了次羊肉泡,三舅带我看了场电影,都是骑自行车带我去的。进入二十一世纪后,随着社会的进步,我们家的日子也小康了,不再过分心疼那几个路费,回华阴和蒲城老家乘汽车搭火车已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父母为此满足,我们也为此心安理得。

没想到社会进步得太快了,三十多年前还是自行车当道,现在居然成了小汽车的世事了。尤其2008年后,身边的小车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你家有了,他家有了,就是我家没有。我倒不是怕别人笑话我落伍成了城市贫民,出门只知公交不问出租,而是觉得对不起了父母——他们竟盼着七十岁的到来,到了七十岁坐公交就免票了。可出租车不免票呀。父母当年给了我们自行车的惊喜,我们如今不报答以小卧车,是说不过去的。关键是,人家的父母都风光地坐上了子女的小车,不说走亲串友方便,上县、上省城逛也就一天两天的功夫。而在西安,不管是周末去终南山下吃农家乐,还是节假日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旅游,都过上别样的一种生活了,而我的父母,却还要不辞辛苦地挤公交乘汽车赶火车,我怎能不心疼和惭愧呢。

尽管单位要集资建房,尽管父母不太愿意,我还是抽出一定资金买了小车。尽管不是什么高级车,却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主人翁感,尤其感觉生活档次一下子提高了,似乎进入了中康水平——钱总存着,有钱也是穷日子;钱不够花借着花,没钱也是白领子。把他家的,思路比门路更重要。解放思想不是一句容易话。可节约总是美德吧?借别人钱办自己事算码事吗?!

爷爷吃力地推着我上兴镇街、母亲吃力地带着我上蒲城县的情形历历如在昨日。接下来我要做的,不是纸糊个小车烧在爷爷的坟前,而是带着父母去华阴,走蒲城,到他们想去的地方。不同的是,我不需要再费劲地推、拉或蹬了,只需油门一踩便是。他们也不必受毒日、风雨、颠簸之苦,天窗一开还能兜风,广播一放还能听歌,DVD一插还能看电影。早晨从西安启动,中午就可以在兴镇街吃上脆皮油糕,下午就可以在桥陵石马套游览上风光。

车啊车!有车肯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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