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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时歇未歇

从昨夜开始,便是始终不停的雨,丝丝缕缕,缠缠绵绵,仿佛永无止境,落寞而又忧伤,无边的雨声敲着窗,敲着梦,敲着心,一刻也不曾停歇。
纷扰的梦境里,我看见自己赤脚踩在解冻的黑土地上,听着脚下一棵棵浅绿的幼苗生长的声音,然后,抬头看天,天空一片晴朗,我茫然,无措,心情一如那刚刚冒出地面的幼苗,好奇,恐惧,孱弱。
醒来后,我在想,是不是,哪里错了?如果不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莫名的忧伤?为什么千头万绪,凌乱如丝,纷纷扰扰,蚕茧一般密密匝匝地包裹着我?惜春长恨春归早,恍惚间,春归已无觅处,而雨却始终如一,这江南以南的天气,向来四季不甚分明,就这样,轻轻地、暧昧地用绵密的雨丝淋湿所有的光阴。
时光如迷迭香一寸寸燃去,只留下些许苍白的碎屑,终究变成尘埃,再也无迹可寻。在潺潺的流光里,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陷入虚空和孤寂,要感恩地、快乐地、柔韧地生活,但是,为什么,那些莫名的忧伤总是藤蔓一般悄悄生根、发芽,并开出小小的紫色的花,然后,用花和藤一起紧紧地缠绕着我?
雨不停地下,我打着伞,沿着操场一圈圈地走。很久没有这样任性感伤的瞬间了。我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矫情落寞爱幻想的自己;我喜欢,那个傻傻的,口无遮拦,咧着嘴大笑的自己。每个自己都是真实的自己吗?为什么,突然间,我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难道,我把自己丢了?
突然,想起《百年孤独》里奥雷里亚诺爱上尚未发育的蕾梅黛丝时,老何塞说,爱情是一场瘟疫,而这场瘟疫,很快就席卷了整个布恩迪亚家族。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布恩迪亚家族海市蜃楼一般存在、热闹、消失,而爱情这场瘟疫却与人类同生共死,肆虐横行,这世间,没有人可以逃得了吧?
爱着的时候,如痴如醉,总是希望地久天长,只是,谁都明了,这世间本不会有永恒,一如刘晨阮肇入了天台山,不盈一月,再归来时,沧海早已变成桑田。红尘中的千般恩怨,万种痴缠,无论是姹紫嫣红的贪恋还是与断井残垣的伤感,无论是繁花似锦的盛极还是秋叶稀疏的凋零,在时光面前,终将成为过去,是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有人说,现实是理想爱情的克星,是庸俗爱情的救星。在现实面前,所有的所有都不堪一击。那么,时间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是帮助人遗忘,还是帮助人成长,抑或,仅仅是让你丈量,烟火红尘里所有的离伤?
卓文君为司马相如写下了“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句子,挽回了自己的婚姻。是婚姻,不是爱情。写下这些句子的时候,是不是,她心如死灰不复温?明明知道,爱情早已死去,明明知道,曾经的有情郎已经移情别恋,却还是忍不住要留住他,留不住他的心,可以留住他的人,然后,用余生的相守来回味往昔惊世憾俗的爱情,悼念曾经相濡以沫的岁月?
虽在西秦故地长大,却素来不喜秦腔,那种浑厚的散发着黄土气息的语调,无论欢快喜悦还是悲愤激昂,都有着难以掩抑的荒凉。那些高昂激越、强烈急促的唱腔仿佛流星划过天际的刹那,总是会让我心跳加速,焦躁难忍;然后,是辉煌燃尽之后的空寂,不是全然的寂静,而是寂静中的轰鸣,仿佛爆竹在耳边轰鸣之后的余响,往往令我头晕目眩。又有人说,秦腔是性压抑的产物,自此,更是不喜。
小时候,却喜欢去看戏,和很多孩子一样,迷恋的不是看秦腔的感觉,而是戏场内的美味可口的零食和熙熙攘攘的俗世的热闹。很多年过去了,我依稀记得秦腔《王宝钏》里那斩钉截铁的唱词,一系列的十八年,有气势的排比,之后,是一句“十八年情真铁石坚”,为爱苦等了十八年,铁石一般坚硬的是她的真情,她,生生地被韶光作践,而他,早已娶了代战公主,十八年的等候,换来了十八天所谓的幸福时光,值吗?
《铡美案》里的陈世美是那样一个负心的人,不光负了他的妻子,还负了他的儿女。而秦香莲,视那公主作仇人,面斥那公主自甘下贱。秦香莲,这个弱女子,以决绝的姿态言道,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讨个公道——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爱就爱到极致,恨就恨到蚀骨,更何况,爱与恨本来的界限就不甚分明,铡陈世美的那一瞬间,秦香莲的心里又有何种滋味?在以后的人生里,她还会像以往一样,放这个负心人在心上吗?
雨一直在下,打湿了我的衣衫,黑色的裙裾上滴下水来,原本飘逸的长裙突然变有些沉重而无奈,风吹过,裙角不再飞扬。真想,就这样,静静地走,任时光一点点消逝在四溅的水花里。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旋律——是陈奕迅和王菲的《因为爱情》:“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于是,我扔掉伞,奔跑在雨里——
是的,有时候,我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是的,有时候,我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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