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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



人把一年分成许多节点,年是最大的节点,它既是一年的开始,也是一年的终结。这时候总结一下一年的劳作和得失,筹划算计来年要做的事情,有些大事还需要亲戚朋友坐下来,烤着火,喝着酒,吃着鱼和肉以及炒花生、瓜子,交互品尝着厚道的烟叶什么的,谈论一番,方能定下。

年是人们故意弄出来的动静,人喜欢热闹。漫长的冬天太过于沉静,再这样下去,人就会蔫下去。

这个最大的节日,更是一种仪式。每个人、每个家,每个村、每个镇、县、省,甚至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仪式。与自己有恩的人,需要借这各时候答谢,对健在的老人要磕头敬拜,对故去的祖先也要烧纸祭;对天和地要拜(皇帝祭拜天地叫封禅),对传说中的鬼神也要烧纸点香,祈求它们来年继续保佑自己和家人。

把大年放在冬闲季节的中间,就是为了好好地过足这个节。年节需要充分地渲染,只要你有条件,怎么渲染也不过分。围绕年节的前后,有许多小节日,比如冬息、腊八、小年,五没日、元宵节、二月二等。这些小节日簇拥在年节的前后,目的就是衬托大年的神圣和隆重。这些小节日看似都是独立的节日,与年节没关系,但实际上它们都是大年的一部分,年前的小节是大年的铺垫,年后的小节是大年的余音、尾声,是的,一个这么大的节日怎么说过完就过完了,必须要有留恋,必须要想办法留住它,让它流失得再慢一点、慢一点。元宵节几乎就是另一个大年,其隆重程度高过除了大年之外的所有节日,这就是人们对年节过分依恋的最好表现,年过去了,还想过一次,就把“十五”当年再过一次。年节的离去,可谓是难舍难分,称得上是一步三回头。一个冬天,除了看黄风就是看雪飘,白色、灰色、褐黄色连在一起,其坏处不仅引起人们的视觉疲劳,还让人打不起精神。贴红色春联是个好想法。红纸贴在黑门上,马上眼前一亮,再看看上面的“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出门见喜”之类的吉祥文字,脸上马上荡漾起红润,似乎一年的晦气都要荡然无存了。用新竹竿挑着放鞭炮也是个好办法,新年是需要动静的,动静稍微大一点才好,比如敲锣打鼓,比如唱歌,比如吹奏乐器等,这些动静和燃放鞭炮的炸响声,均起到异曲同工之效。

过年之前,男女主人要分别做两件事:男的一般选在腊月二十七八,把饭桌、水缸、菜橱拿到院子里洗刷干净,然后把木棍子的一头绑上一把笤帚,笤帚沾上水,把屋子的各个角落打扫一下,至少要把明显的灰尘和蜘蛛网要扫干净;女的在“年除”的下午把新买的灶神年画贴到锅屋里面的正墙上,叫请灶神。

人们把“年三十”晚上12点作为新旧年的交接点,这个时候吃饺子(有“交子”之意,子为“子夜”、“子时”)、放鞭炮。吃完饺子,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夜”。母亲会出去把石磨顶子上放上一些柿子饼、红枣之类的吉祥物,可能是祭奠天地之间的诸神。天麻麻亮的时候,父亲起来去院子、锅屋门口、磨道、水缸处,以及大门口、胡同口、石碾、猪栏、井台、十字路口烧纸(发纸)。天明了,就是“大年初一”,这个时候,无论大人小孩都要穿上新衣服,至少也得是干净衣服,上大街遛遛,或去近门、邻居家拜年,男孩先去庙子(关帝庙)磕头,再回来到长辈那里挨个磕头,有的会领到压岁钱。吃完早饭,大家随便安排时间,从大年初一开始大概一直到正月十五,人们可以丢下一切平常的劳作,后来有的勤快人初二或初五就开始劳动(规矩是慢慢建立起来的,也是慢慢地修正、改变掉的)。

虽然大年应该是初一,但初一给人的感觉总是不够隆重,不够正式,因为这一天大家都在玩耍,很少人家有炒菜做饭的,一般是吃除夕夜多下好的饺子,这些饺子一般都是放在蒸馍馍的锅里,灶里储着火底,保着温,谁饿了谁就去锅里拿饺子吃。

“年三十”就不一样了。这一天的吃食,是全年最丰盛的一天。许多稀罕东西平时就留了下来,等到这一天和所有的好东西汇聚到一起,开大席——这是每一个家庭一年来为自己开的唯一一次大席。一般家庭,过了小年就开始准备今晚大席的主菜——熬鸡、炖鱼、炒肉、豆芽炒豆腐,炸鱼、炸地瓜糖,东北蘑菇、自家晒的黄花(金针菜)、米豆皮,鸡蛋卷煎,肉丸子、菜团子等等,一齐上来,放开肚子吃,也吃不完。初一是不能吃剩菜的,那就初二开始吃,初二吃不完,初三接着吃。快到初五的时候,饺子吃完了,剩菜也快吃完了,这天要包新饺子吃,但奇怪的是这天吃饺子和往日不同,不在下午吃而在早上吃。但有些特别大、特别好的菜,是要一直留到正月十五的,一是为了过十五,二是为了好招待随时上门的亲戚。有出嫁了闺女的人家,有些稀罕东西,则要留到正月十六这一天。

不出正月,就算没过完年。过了正月,天开始暖和了,一些农活也要开始做了。年怎么能过够呢!可谁也不能天天过年,就连皇帝也不能够这样做。于是,人们悻悻不乐地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而下一个新年还远,不管怎么不情愿,日子还要这样咬着牙一天天地过下去,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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