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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杜娟花开

下乡的第一个春天,我跟随村民到山上割荒草。只见山岗上开满了杜娟花,一丛一丛簇拥着,把整座山都染红了。村民们说这花叫映山红,一到春天就漫山遍野地开着,生命力特强,用不着施肥锄草,第二年又红艳艳地夺人眼球。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花,摘了一把又一把,放在知青小屋里像宝贝似的供着。山里的映山红很神奇,任凭风吹雨打依然挺立,它那如血的色彩,总让人想起悲壮。

在我的视线里,居然发现还有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也喜欢映山红。她不是那种脸蛋脏兮兮,总挂着清鼻涕的山妹子。她有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红苹果似的脸蛋,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

小姑娘的长相随妈,可谓“山中凤凰”。听说她爸当过兵,长得很威武,可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曾有知青说,他就像一个难解的谜,让人捉摸不透。第一次见到她妈,似曾相识,和电影演员王晓棠一样浓眉大眼,身上透看一股坚毅,跟《野火春风斗古城》里的金环也有几分相似。

我们十分崇拜她的气质,后来知道她担任公社的妇女主任。背后大家都认为她的气质和身份十分吻合,既有妇女干部的精明干练,又有农家妇女的贤惠能干。她性情温和,平易近人,知青心里都愿把她当成邻家大姐,而不是公社干部。

这个能干的妇女主任姓陈,家住公社机关的大转角屋。这是一座特大的三合院,有30多间屋子,全是土木结构穿斗屋,大转角中间耸立着一根十几米高的顶梁柱,属典型的川北民居风格,据说是没收大地主的财产。知青们经常在大院里钻进钻出,一逛就是大半天。村民们管这叫“赶公社”,知青们却把这里当成娱乐中心。

这个大转角被人为分割成了好几个单元,其中一间住着陈主任和她的儿女们。我下乡的时候正值杜娟花开,第一次走进陈主任家,被桌子上摆放的一大把鲜艳的映山红给吸引住了。主任见我对花情有独钟,就解释说:“这是琼女子从山上摘回来的,她很喜欢这种花。”

我伸出大拇指对小姑娘说:“我也喜欢映山红。”小姑娘歪着头惊喜地看着我,小脸蛋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原来,陈主任的丈夫是另一个公社的武装部长,由于工作太忙,很少回家,陈主任基本上是一个人带着3个孩子。她不仅要照看孩子,还要下生产队落实妇女工作。出于对陈主任的同情和爱戴,女知青们在有空时便轮流去帮她照看孩子们。我们猜测,孩子们的爸爸一定是个英俊高大的军人,因为他的两个儿子长得十分帅气。

谁知第二年的冬天,突然就传来陈主任丈夫的消息。他被造反派夺了权还被错定为反革命分子关进了牢房。我们有10多天不见陈主任的踪影,到处打听她去了哪里,可无人知晓。当她重新回到我们视线的时候,显得十分憔悴。她的女儿瞬间也变了,眼里满是忧伤、惶恐,不再满院子跑,常躲在转角屋里独自发呆。知青们知道,只有在这里才没有怪异的眼神,听不见饶舌妇的恶语,这是唯一可以为她遮风蔽雨的地方。知青对此事的态度却很坚定:“陈主任平时对我们太好啦,不能落井下石。”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唯有知青还在陈主任家出入。

返城3年后,我以教师的身份重新回到这里,并且与陈主任同住一个大院,成了邻居。常言道时间是抚平创伤的良药。不久,陈主任的丈夫得以平反,笑容又出现在她脸上。可爱的琼女子也长大了,变得愈发漂亮,一对眼睛更加清彻明亮,脸蛋仍然红扑扑的惹人喜爱。她一如既往地喜欢映山红,每年春天准会每天送给我一大把。

时间长了,杜鹃花便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几十年来,每到春暖花开,我就会想起大巴山上的映山红,想起每年为我送花的琼女子。这一世情缘,让人魂牵梦绕,我怎能忘怀,又怎能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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