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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凇奇观

我是嗅着北方雾凇的神奇从山东来到吉林的,刚下火车,我的眼睛就在急切地搜寻着朋友所盛赞的“最美的雾凇”。可是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传说的美丽。

客车载着我们十几个人沿着松花江行驶在去朱雀山的路上,我和一个延吉的朋友絮絮叨叨地聊着文学,突然有人喊起来:“快看,雾凇”。我条件反射般地将眼睛转向车窗外,只看到茫茫的江水和岸边一棵棵开满白花的树。那一刻,岑参的“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闯入我的脑海。

在雾凇最美的地段,朋友将车停了下来。我们一行人急切地下了车,去一睹这北国最美的容颜。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松花江正懒懒地漾着细碎的波纹,整个城市还处在酣睡之中。可是岸边这些枯树经过一夜的乔装打扮,正以最美的姿态迎接着黎明。那一瞬间,我恍若在画中。那是一幅淡而清幽、意蕴无穷的泼墨山水画,雾这个丹青高手用寥寥数笔,便将你点染得恰到好处。碧蓝如洗的天空、清澈柔情的江水、雪白闪亮的枝桠,在黎明阳光的烘托下,画面飘渺而神秘、朦胧而美丽。我见过很多让人怦然心动的画作,而此时见到的雾凇却是最真实、给我震撼最大的一幅。“红花需要绿叶衬”,所以鲜花通常开在嫩绿的枝叶上,而洁白晶莹的白霜为什么单单对枯树情有独钟呢?是喜欢寒冬里枯树的孤傲,还是不忍心看它在寒风里的孤独,我不得而知。正在我痴痴地望着这人间仙树时,突然感觉头上有簌簌的雪花落了下来,“下雪了”,我不禁喊起来。“是雾凇,不是雪”,朋友纠正道。太神奇了,怎么可以有与雪花相媲美的白色精灵呢。而它又为什么选择在北方呢,我有些嫉妒。这时,朋友们开始拍照,我拿着相机,看着那些细细密密的碎花一朵朵从画面中朋友脸上、身边飘下时,突然感到这是一件大自然赐给人类的最美礼物。

远远望去,狭窄悠长的小路两旁,是缀满白霜的晶莹冰花,那些高大的树木仿佛擎着一个个降落伞,正从天上飘落人间。伞中缓缓飘出一位位翩翩仙子,她们身披美丽的白纱,在晨曦中含羞待嫁。松花江潺潺的流水正唱着低沉的婚礼进行曲,依依惜别着这短暂驻足而又即将远行的美丽新娘。我不觉感叹“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站在江边,望着美丽的雾凇,我忽然想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的那些绿色胡杨。站在沙漠边的一刹那,我曾经惊叹于胡杨的执着与顽强。而此时看到松花江边的雾凇,我却惊叹于它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同昙花一现。在遥远的边疆和祖国的北方,我有幸邂逅了这足以使我终生难忘的顽强胡杨与短暂雾凇。顽强带给我们的是奋进与坚持的力量,而短暂不也是一种别样的美丽吗?

从朱雀山滑雪回来时,雾凇基本散尽,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静静地望着江水和蓝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是谁忍心把这样绝版的美丽带走呢,让人苦苦寻觅,也难觅踪影。

我常常痴迷地望着半空中绽放的璀璨烟花,她们精美绝伦、摄人心魄,可转眼便化为灰烬。亦如流星、彩虹、夕阳, 原来美丽都是很短暂的。短暂的美丽似乎很残酷,但也正因如此,美丽才显得弥足珍贵吧!

由此,我想到了那些灿如烟花、美如雾凇般的女子,典雅清幽如兰的李清照,她用自己的纤纤玉手经营着诗词,从“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青涩,到“载不动,几多愁”的悲伤,再到“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豪迈,我们看到了一个柔弱女子带给我们的永恒瞬间和亘古的忧愁和美丽。

被称为“秦淮八艳”之首的柳如是,清人认为她的尺牍“艳过六朝,情深班蔡”。她还精通音律,长袖善舞,书画也负名气,她的画娴熟简约,清丽有致;书法深得后人赞赏,称其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这样一个多才多艺的风流奇女也终香消玉殒,余恨不禁。但曾经那帧令一代词人钱谦益击节称赞的诗笺,“垂杨小宛绣帘东,莺花残枝蝶趁风;最是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至今仍回荡在我们耳边。那份清丽别致,一般小女子岂能与之相比?

但最让我动容的还是那个“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的朱淑真,她是望断秋水的绝望者,她的诗词里也曾有过对幸福的期盼,有过短暂的缠绵,但这些美丽都终因不美满的婚姻而化为过眼云烟。当所有的期盼化为绝望的等待,诗词成了她最后的恋人。“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宿雨潇潇苦打萍,声声点点要人听。更深难耐锦衾寂,又剪秋思一夜灯。”这是朱淑真在绝望时最精致的打扮。她“剔尽寒灯梦不成”后的独吟独唱,遂成历史的永恒诗篇。

这些女子从历史深处一一走来,又渐行渐远,犹如枯枝上的美丽雾凇,短暂的美丽后带给我们的是永恒的留恋。

其实真正的美丽是藏在心底、镌在灵魂最深处的,如一潭沉香,时间越久,醇香愈浓,并久久不散。

(作者单位:山东省邹城市兖矿第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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