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孩子身体里的精灵

晚上8点半,离两小时的美术活动结束还有半个小时,接到美术老师电话,叫我早点去看菜虫。我就猜到,菜虫肯定又做了坏事。一进教室,果然,菜虫蹦得很欢,地上满地是彩色纸环,本来挂在梁上,是孩子们手工的作品,全被菜虫扯下来了。于是我接受批评,坐下来,跟菜虫一起,慢慢修复。

作为唯一一个在这个美术空间里学习超过一年而没有一件完整作品的小孩,菜虫似乎被老师认定为问题孩子。而我也不打算继续送他学画了。这不是说这个美术空间不好,更非断定菜虫没有美术的天赋。而是,我知道,在这一场域中,有个住在菜虫身体里的精灵,变成了一个捣蛋的精灵。它按照自身的逻辑行事,这个逻辑很强大,强大到经常违反大家必须遵守的规则。如果我们理解这个精灵,那么就理解菜虫为何要做“坏事”,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精灵。便如虫爸,也未必能全部理解这个精灵。

每个孩子身上都住着这样一个精灵,当我们理解它,它就可能表现为正能量。借助这一能量,若展翅高飞,则扶摇直上;若引吭高歌,则响遏行云。而当我们无视它,就觉得这孩子匪夷所思,甚至不可救药。童年的秘密就在此处。菜虫体内这个精灵,就这样,像小飞侠,疏忽来去,时而翻江倒海,时而静如处子。

六一节,菜虫参加了文艺汇演。他表演一条小鱼,动作是手放在背后,不断做游动貌。为了这个配角,菜虫激动了好几个礼拜。尤其是演出服首次拿回家试穿时,穿上就不肯脱下来。演出时,菜虫除了开几次小差之外,基本上没捅篓子,我们庞大的亲友观摩团,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倒也感叹:这个啥事都不懂的明显晚熟的孩子,竟然也能融进集体了。在这一场域中,那个精灵,倒是与整个舞台相安无事,甚至如鱼得水。

为什么同一个小孩,面对不同的艺术样式,不同的场域,表现就会如此不同呢?那个精灵,貌似更喜欢表演和舞蹈的艺术呢,虽然菜虫不是主角,但那个精灵,确乎大放异彩。

而我其实不这么认为,因为,那个精灵事实上喜欢任何一种艺术样式。于是唱起歌来,也充满了快乐。有几个晚上,我们都熄灯要睡觉了,菜虫突然说要唱歌,一口气唱10多首。而当他拿起笔歪歪扭扭作画,画出来的竟然是“植物大战僵尸”,蘑菇吹泡泡,长满整张白纸。而当他安静下来,这个精灵似乎又想起了故事的乐趣,菜虫拿过最近在看的《大卫上学去》,一边念念有词,一边乐不可支。

这个住在孩子体内的精灵,就是上天赋予的艺术潜能,就是“快乐、自由、创造”本身。因为,艺术是这三者最集中表现的地方。艺术的创造,端赖于个体的自由意志,而在这种创造中,人们能获得最大的精神愉悦,超过任何其他的乐趣。

我们每个父母都相信孩子的天赋,于是给孩子们各种艺术培训的机会,绘画、音乐、舞蹈、书法……因为家长们相信,这样,就可能从中找到最适合孩子的那一个,从而实现对孩子天赋的发掘。这听起来不错,但我觉得,最核心的,还是成年人要摒弃功利化性的目的,俯下身、潜下心、侧起耳朵,去聆听这个精灵的呼唤。因为,那个精灵,它从来都遵循自己的原则,率性而自由。当家长在寻找的时候,精灵也在寻找自身的出口。所以当我们对它有所要求,它往往跑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神秘的精灵,淘气顽皮,创造力与破坏力并存,但并非全然不可认知。尤其对于孩子,艺术活动是最为享受的过程。或者说,童蒙时期,整个便处于艺术之中,与表演无关,与未来的成功也无关。他时刻处在自由的想象世界之中,参与的主体,唯有他自己。成年人的责任在于,他并非孩子的建设者,而是守护者。守护这个精灵,甚至听任精灵的桀骜不逊,蛮横无理,这是成年人的职责。直到孩子成年,拥有理性去把握自身。

这样,那个精灵,就如星星被召唤,它们说:我们来了。它们欣喜地闪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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