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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房记

在大多数人的心里,无房不算一个完整的家。

初入吐鲁番时,我就被一家事业单位聘任,开始与文字打交道的工作,也就是老家祖祖辈辈梦寐以求的“耍笔杆子”的活儿!领导热情鼓励,更让我感动不已。谈话中不由自主地牵扯到住房上来,领导的脸上片刻流露出无尽的歉意:“城里住房紧张,很难解决!”又过了片刻,领导满怀信心地给我勾画出一幅宏伟蓝图:“你还很年轻,只要好好干,何愁买不上一套住房?”

妻子是一个喜欢稳定的人,总觉得搬家意味着流浪。在吐鲁番由于没个落脚的地方,起初,妻子居然暗地里策反女儿进行“革命”,愤怒地提出打回陇中老家的“战略部署”:“丢下你老爸,咱俩回吧!”我从妻子儿女身上发现乡民的真理:好出门不如寒家里蹲。一旦提及乡下居住的黄泥土房,娘俩儿便热泪盈眶。在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苦口婆心地用“好马不吃回头草”的理念进行灌输,让她们转变观念,更不要发动“战争”,孤立我。只要三个人团结起来,足足可以奋斗一套住房。

三番五次的思想攻势下,这才总算是稳住了“军心”。后来,随着我的工作的稳定,妻子也坚信即使房价喷气式的速度飞涨,每只羊儿自有自己的草山。

接下来,我马不停蹄地从原来三个男人的合租房搬出,去绿洲路租了一套两室两厅旧楼房。免得时不时泪雨纷飞“浇灭”我的楼房梦,母女俩深思熟虑后,出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主意:她俩继续合伙住,慷慨地让出另一室,让我伏案笔耕,日日夜夜地进行购房梦的万里“长征”。女儿尚小,生性调皮,却经常越过楚河汉界,用玩具、书本时不时占领我已经不能再小的书桌。有时搁了书本、手机,我稍不留心不知让她挪到哪里去了。有一次,我迁怒于妻,妻满面泪光地大声喊道:“有本事自己买上一套房子!”此刻,在出租房内的八级地震中,我感到惭愧之极,只好低三下四草草收场:“有理不在声高嘛!”

“有本事自己买上一套房子!”过后,对妻子气头上说的话不但不记恨,我还手捂心窝翻来覆去温习此话时,认为这是一台发动机,足足驱动一个人的马力,去向一套楼房的最高目标摸爬滚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发奋写稿时。噼噼啪啪地敲键盘像机关枪的声音,送走无数的夜晚迎来无数的黎明,人也不知不觉地头上开始冒出一根根银白的发,熬出了500多度的近视眼。心想:人家还不是为了那几十平米的江山,盼着像个城里人的样子。

可好景不长,房东要出售房子,我不得不搬家。

此时,妻子也在一家私企谋到一份工作,私企租用城外早已废弃的医院办公。这些房子全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盖的,墙面上斑斑驳驳落皮的地方露出“万岁”的字样,依稀可见当初的浩荡气势。这里由于地处戈壁、交通不便,除了打工的人外,很少有人来这里租房,剩房多多。我火速选好想要住的房子后,就连夜召开家庭“紧急”会议,动员妻子去开开口口。没多久,那家单位的头儿爽快地答应:不收租费,占用几间都行,这样免得雇人看房。

传来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后,我当然对这位私企头儿感激不尽了!

雇了辆三轮车,仅仅花了半天工夫所有的家当就搬回来了。选了三间宽敞的房子,开始我新一轮油盐酱醋柴米油盐的日子。第一周平安地过去了,第二周照样平安地过去了,到了第三周时发现:原来当我前脚踏进来的时候,附近的一家煤矿跟着后脚开工了,像我发现了这块“新大陆”一样,更多打工的人也寻到了这块天上掉下的馅饼,携着妻儿老小来这里享受“免费”待遇,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三更半夜收工回来,总有那么八九个人,蹲在楼前的大石头上,一边乘凉吃饭,一边粗着嗓门吼歌:

太阳出来照西墙,

西墙背后有阴凉;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出东门,向西走,

半路上碰见个人咬狗。

提起狗头打砖头,

反被砖头咬了手……

一个人唱着不过瘾时,几个人还煞费心机凑场“二人合唱”“五人组合”……吵得让人无法入眠。另外,闷热夏天,蚊子也特别多,虽然挂了蚊帐还是常常被咬醒,半夜猛地跳起来,大声地喊道:“花露水,花露水,放到哪儿去了?”就这样,外边有人半夜吼歌,屋里蚊虫叮咬,早晨起床后,三个人像霜打的半截子茄子,蔫得振作不起精神。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下,赶紧去市里打听租房。一家三口灰着脸,开始我的第三次“蚂蚁大搬家”。

后来,我还搬过好多次家,有时一年竟然达五六次,每每经过人家典雅的住房,心里不由生出自卑,继而诚惶诚恐,感觉楼上有人轻蔑地看着:能力不够,让妻儿受苦受罪了。

2008年8月,在四方朋友、亲戚的鼎力相助下,我终于按揭了一套房子。面对崭新的楼房,妻子兴高采烈,女儿手舞足蹈,我自是喜上眉梢……之所以这么久才有了自己的住房,通过深入分析得出:根基在乡下,家底薄弱,白手起家实在很难混出点名堂,落脚、生活、工作……一步步谈何容易。

现在房子有了,这天大的事情不能不欢庆。拿到门钥匙后,当晚全家上阵,贴对联,放鞭炮,去超市买了一些好吃好喝的。平时滴酒不沾的我,也居然破天荒地要了二两白酒,喝得满脸红光。接下来三人登台亮相,我们一致认为不亚于大年三十的“春晚”。背着一屁股债,但是我们终于有个家了。

今年5月1日,我还清贷款拿到了房产证。家里添置了液晶电视、冰箱、微波炉、一台电脑、俩手机、一辆电动自行车……推窗,看马路上车流不息,华灯之下,葡萄泉飘来悠扬的歌声,休闲的市民翩翩起舞;闭窗,茶后饭余,端坐阳台,一家人懒洋洋地拉拉家常,兴之所至,去打开电脑纵观天下,与远在千里的亲人聊天,送去祝福。

渐渐地,已大有乐不思“陇中”了!

责任编辑: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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