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一

小的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哥哥兄妹两个。看着周围的同龄人，有的有弟弟或是妹妹，跟在他们后面，屁颠屁颠的，我很是眼馋。经常缠在母亲的后面，央求母亲给我生个弟弟或妹妹，那样就有在我后面屁颠屁颠的孩子。因为哥哥每次出去玩，从来不带我，怕我出卖他，回头给家里告状。

母亲对我的要求，只是笑笑，却满足不了。其实在我儿时的那个年代，已经实行计划生育。每个家庭只允许生两个孩子。如果我再晚出生几年，按现在的国情，我也是计划外出生的。

看母亲无法满足我的要求，我就干脆到外面转转。因为我听说，我家乡附近经常有捡到孩子的。有的捡到的是女孩，有的捡到的是身体有缺陷的。我不管那些，只要家里有个比我小的孩子就行。

于是我经常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到别人说的捡孩子的地方去转转，企图能够幸运的捡到一个孩子。结果转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捡到，我有些心灰意冷。恰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女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难道她要扔掉孩子？那包里一定是孩子的衣服。或许还会有一封信，写着孩子的出生年月等等。想到这，我有些兴奋。看我写的这么复杂，其实那年我才七岁。这些复杂的情节，都是在电影上看到的。

我心里暗自窃喜，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碰到了。于是我一直悄悄的跟在女人后面，若即若离的，直等女人扔掉孩子，我好抱回家，交给母亲。女人似乎发现了我，但她一定不知道我的想法。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问，你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玩的。我有些语无伦次，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眼睛瞅着地面，不敢看女人。我这人就这样，从小就不会撒谎。因为父母经常教导我要做个诚实的孩子。但是，这次我撒谎了。原来，撒谎是人的本能，关键时刻，谁都会。( )

女人笑了笑，和蔼的说，你要是没有什么事，就帮我拎包吧！我有点累了，我家离这不远。

听了女人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就顺从的接过女人手里的包。天哪！这包真沉。我有些拿不动，可是已经答应了别人，就不能再反悔。于是跟在女人后面，我几乎是一瘸一拐的跟着她到她家的。

这个女人撒了谎，她说离她家很近，其实一点也不近。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是一个村的。我们村子很大，我家住最南边，她家住最北边。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到达女人家的时候，女人连门也没让我进，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回去吧！

我累得满头大汗，无精打采的回了家。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母亲关心的问我去哪了？我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吓了一跳，你这缺心眼的孩子，要是让人拐跑，我看你怎么办？

母亲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那的确发生过发生拐卖儿童的事情。可当时我那么小，想有个弟弟或妹妹的念头，一直在心头久久不能释怀。

或许是我的心思被上帝知道了，在我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母亲为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弟弟，第二年，同样也是个夏天，36岁的母亲，又为我生了一个妹妹。我当姐姐了，终于，我的心里笑开了花。

二

弟弟和妹妹相继出生以后，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因为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很早就被查出有心脏病。当时是母亲执意要生下弟弟和妹妹，没有去做流产。母亲喜爱腹中的生命，胜过爱惜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不顾三十六岁的高龄，不顾自己身体的疾病，毅然决然的生下了我的弟弟和妹妹。

那时候我正在读高一，学习成绩不是很好，每天想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心事。现在我也不明白，自己每天都想些啥，总之自己每天都闷闷不乐的。回家后再看看母亲，抱着小的，领着大的，而我却不能帮忙，心里的负疚感越发的严重。与其在学校混天了日，还不如回家帮母亲照顾弟弟和妹妹。

于是我就和父亲母亲商量退学的事。父亲当时是不同意的，他想让我考上大学，将来有出息，也能过上好日子。可是父亲的话，我怎么也听不进心里去，执意退学。后来父亲见实在勉强不过我，只好同意了。

我的弟弟和妹妹很是可爱，他们虽然有时候很淘气，但平常特别的听话，尤其是听我的话。每天我都会领着他们两个一起玩，不让他们脱离我的视线。

我比他们大十多岁，有的是力气，经常抱在怀里，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有时候就让他们亲我的脸，都争着抢着来亲。那时候感觉挺快乐的。

在家看孩子，终究不是办法。父亲就到处打听，找人拖关系，给我找了个国营单位去上班。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当时能够有一个铁饭碗端着，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啊！我工作的单位离家有三十多里路，一般不回家。因为我还要上夜班，回家不方便。我就住在单位里，每周回家一次。

住宿舍以后，回家的次数少了，对弟弟和妹妹的照顾也少了许多。父亲的工作，因为弟弟和妹妹的出生，也被辞了。于是父亲和母亲一起在家照顾他们两个。记忆中，父亲付出的比较多一些，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没有力气对他们驮着抱着的。每次回家，看到更多的就是他们两个在父亲的怀抱里。尽管劳累，父亲和母亲的脸上从来都是乐呵呵的。在他们的心里，再多的财富，再大的职位，也赶不上孩子甜甜的一句爸爸或是妈妈。

每次休班回家，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因为我下了夜班，特别的困，再加上又骑了一路的自行车。每每此时，母亲就会领着弟弟和妹妹一起，在大门口玩，直到我睡醒。

睡醒后，母亲开始做饭，我开始洗衣服。那是一家人攒了一周的衣服。父亲不会洗衣服，母亲不能洗衣服，哥哥不愿洗衣服，所以家中所有的衣服，都是攒成堆，等我回家洗。家里没有洗衣机，我就这样一件件的用手洗，用搓板搓，直到洗的干干净净。家里的院子很大，我会把洗的衣服晾得满满一院子。总是看见母亲有些怜爱又有些无奈的目光。我就会安慰母亲，妈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我长大了。

家里洗澡不是很方便，村子里洗澡要到很远的地方。于是我就由每周回家一次，变成回家两次。中间轮到上夜班的时候，把弟弟和妹妹带到单位里洗澡，给他们洗干净以后，让他们在我的宿舍里住两天，等我休班再一起回家。说真的，这两个孩子真的特别懂事，我晚上上夜班去了，就把他们锁在我的宿舍，怕他们出去，也怕有坏人把他们带走。

每次回家时，总是在半路上吃饭，吃的最多的就是肉包子。这两个孩子，那时饭量特别大，小笼包每人一笼，一笼十个，都能吃完，兄妹俩抢着吃，看谁吃的多。那还是四五岁的孩子，就这么大的饭量。每次都打着饱嗝，揉着肚子，出人家的门，我就在后面说他们两个没出息。听见他俩嘻嘻的笑声。

对于他们，我满了疼爱，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尊重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家里好像塌天一样，我左手领一个，右手领一个，一路哭着去为母亲送行，那场面，让人潸然泪下，无不为之动容。

现在，弟弟和妹妹都已经长大，我有些老了，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要承担起母亲的责任，为我永远疼爱的弟弟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