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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扫落花



外婆扫落花,扫过十几个春夏。在沉寂的小院儿里,刷刷刷、刷刷刷。伴着这声音我日渐的成熟、长大,而外婆她却糙了双手、皱了脸颊、白了头发······

外婆出生在重重的大山里,又嫁进了重重的大山里,也因此她从一个小小的村落,又走进了另一个小小的村落。小时候因父母太忙,我常和外婆住在外婆的村庄里。闲暇时常听外婆讲起她的母亲、她的童年。从她的话语里我得知外婆的童年是不幸的。出生在四十年代的农村,外婆本就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加之外婆母亲的改嫁让外婆的童年又蒙上了一层灰色。

外婆的母亲就嫁在邻村。多少次外婆都可以在劳动的时候看到母亲,但每一次都不能扑在母亲的怀里,只能站在高高的山坡上哭喊几声。外婆的母亲也会哭泣着看着女儿但却终究没有跑过来抱一抱女儿。因为她的身后另有几个孩子在哭喊着。因此外婆每次与她母亲的会面都变成几声长长的哀鸣,和两个抽泣着相继离开的背影。那些日子外婆一定是孤独的痛苦的,而这种孤独和痛苦也可能一直持续到外婆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孙子和外孙。( )

我在外婆家的那些日子,我知道外婆是幸福的。即使是给我讲起她过往的辛酸,脸上似乎也是带着笑容的。可是这种笑容可能在我离开后就少了吧!后来我上学了便离开了外婆家虽然不常住外婆家了,但我还会时不时的在周末去一去外婆家,吃一碗外婆做的凉粉,大饼。再后来我们家搬离了村落,而我又去了重山之外上了大学。从此后便很少能与外婆见面了。我知道这一次外婆又开始走入了孤独。

那年暑假,在某一个午后,我去了外婆家看外公外婆。看见我,外婆那浑浊的眼睛里也满是光芒。从外婆的眼神里我第一次猜想,可能外婆还是个女孩的时候在某个午后也曾幻想过走出大山吧!但站在四五十年代的农村,一个不识字的女子要想离开这么一片厚土何其的难啊!于是外婆终于没有走出大山,像所有的大山深处的女孩一样,外婆嫁进了大山里的另外一个村落。从此后那大山间的两个村落就是她的天下,就是她的人生。大概也是从嫁人的那一天起外婆那样一个年轻的姑娘就把午后时一个不敢与人说起的梦葬在了大山深处。

外婆家的院子里种了好多树,有桃树、杏树、枣树、梨树,和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树。大概是缘于那童年的不幸和人生的不能自己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外婆竟迷上了扫落花。

每年春末抑或是秋末只要在花瓣翩翩飞起的时候,外婆的扫把就闲不住了,花瓣在飞,外婆便与扫把在花雨中起舞了。我不知道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喜欢扫落花。但至少在我记事的十几年里我每年都可以在花瓣飞起的时候听到

“刷刷刷、刷刷刷······”的声音,每逢听到这个声音我就知道外婆她又在扫落花了。

外婆喜欢把扫起的花瓣混着泥土倒进深深的沟壑,那花瓣便在深深的沟壑里枯萎了、腐烂了、风化了而后不见了。看着外婆做这样的事情我总会想起林黛玉。外婆只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村老太太,她没有林黛玉的诗情画意、细心敏感,却干了和林黛玉一样充满悲情色彩的事情——

葬花。是啊,外婆是一个葬花者,在这十几年里外婆一次一次的葬了飘零的花,也一次一次的葬了自己的青春之花。

十几年前外婆才刚过半百,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焕发,头上偶尔有一两根白发也总会央求别人替她拔下。那个时候的她就喜欢扫落花,而且总是直起腰扫落花的。那不大的院儿一会就会被她扫完了。

如今的外婆已逾花甲,头上的白发已经多得不能再让别人给她拔了。可是她依旧爱扫落花。如今的外婆是弓起背扫落花的。那不大的院儿也要扫上半个时辰之久了。

每当看见年迈的外婆在扫落花时我总会走过去想要帮一帮她,但十几年了我从来都没有把外婆手里的扫把拿过来。每次我都被外婆婉言拒绝。有时候看着她扫的很累了就劝说她休息一下,可是她从来不听我的话。出于好奇我便问她:“外婆啊!你为什么总喜欢扫落花呀?”

外婆总会迟疑好一会才回答我说:“她也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外婆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看着那飘得到处都是的花,外婆一定是害怕飞的太远的花瓣会寂寞吧!所以她要把她们扫在一起以免孤独寂寞。看着那一地飘零的花,外婆她一定害怕那走路不仔细的人的脚踩着它。所以外婆想把它快快的葬埋,以免遭受臭鞋的践踏;看着那鲜活漂亮的花瓣,外婆她一定是害怕看着花儿慢慢的枯萎、死亡

,所以才急急的在它还没有彻底的枯萎之前将其葬埋,以免看到它枯萎时丑陋的面庞。可是外婆她不知道,虽然我们可以将凋零的的花儿早早的葬埋,不至于为它被臭鞋践踏或是枯萎而让我们难过,但是外婆却永远不能阻止时间对她的践踏和正在消逝的年华。

外婆你可以扫去落花,但我们却永远扫不去对你日渐衰老的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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