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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梅雨

江南又入梅季。

梅雨来了,滴滴答答。湿了山野,湿了草木,湿了瓦墙,湿了行人。

如果说江南的春雨是多情的女子,旖旎,缠绵,那么江南的梅雨就是调皮的孩子,酣畅,却也黏人。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一瞬间就可以雾遮云障。一阵噼里啪啦,雨水就呈翻江倒海之势倾泻而下。密密匝匝的水帘,形成了一幅写意、透明的流动的画,畅快地朝地面扑打而来。走在雨中,水流凉爽地滑过双脚,酥痒痒的感觉犹如淌着欢快的小溪水,童趣盎然。

江南的梅雨就是任性如童啊,冷不防就来偷偷地扰你一下。来不及打伞的行人,往往转眼就成了水淋淋的一个,但却丝毫没有恼的意思。因为他们知道梅雨的脾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它没有春雨的寒气,冷飕飕的入骨让你一不小心淋坏了身子。它带着夏的气息,捎给你的是一份沁心的凉爽。

院子里的一只七石缸,经梅雨的一番照顾,天落水早已丰盈而充沛。原本光坦的水缸外沿,青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从底下挨个儿往上长,郁郁葱葱地罩满了大半个缸身。快近缸口边有一条曲折细微的裂缝,青苔嗅着这一丝潮气在缝隙边安家而居。软绵绵的苔青色,常常惹得我手发痒,总会在边缘处揪下一小簇来,在手里翻腾,揉捏。想起小时候的“过家家”,用颜色不一的蛤蜊壳装起来,可是一道诱人的秀餐。

那年盖新房时遗弃了很多旧东西,却执意留下了这只水缸。不喜欢现代这种方方正正的水塔水渠,它们只能作为一种容器来蓄水,单一的颜色和硬朗的线条在我眼里终是缺了水气氤氲的那种温软。陈旧的七石缸,虽已不再光鲜,甚至还带着细细碎碎的裂痕,但我喜欢极了这种朴素温润的感觉。

小时候我们住的房子大多是平房,不高,黑瓦白墙,就是旧式的两层木结构老宅也是矮的。那时接屋檐水的一般都用毛竹,我们叫它“水漏”。一根粗壮的毛竹对劈一分为二,拿半根在两头用铅丝一吊,略微倾斜地拴在屋檐下的木条上,就成了一只长长的“水漏”。黄梅季节,雨水敲打着屋片顺着瓦垄流下来,落在长长的“水漏”里,由高及低汇聚成一股水流“哗哗”落进水缸。隔着木制雕花窗户望出去,“水漏”里落下的水珠,和水缸里溅起的水花“滴滴答答”交织着,缠绕着,水雾弥漫,分明就是一场雨和水的舞蹈。

走过屋边的小桥向南望去,眼光总是留恋于这一片江南烟雨。靠着河岸边的一家民居的外墙上,爬山虎的藤蔓缠着藤蔓,密密挨挨,不露一丝缝隙,碧绿的叶子覆盖了整面墙。因了梅雨的润泽,便觉着不过瘾,搭着几根细细的竹竿伸出长长的卷须攀过围墙,向着河道倾覆而来,与河塘里的水草来了个亲密相拥。雨声里,水草疯长,顺着河水的流动舒展摇曳,妙曼轻舞……

听着答答滴滴的梅雨声,纵使那载不动的闲愁,也化作了水一样的柔软、温和,一不小心就入了诗词。

江南人,留客不说话,只有小雨沙沙地下。若短又若续,如诗又如画,心在雨中醉,情在雨中发,多情的小雨唱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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