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已久的往事

我奶奶与爷爷的感情非常好，我小时候，每当她高兴时常常讲起爷爷的故事。虽然爷爷在我两岁时就去世了，但从奶奶的回忆里却使我了解到爷爷的为人。其中爷爷与爱国教授、冀东暴动的领导者之一杨十三交往的事，我至今还有印象。六十多年前，爷爷在京山铁路上的一个火车站经营转运货栈，帮助商人把迁安、兴隆、滦县等交通不方便地区的农副产品，转运到天津、北京及南方等地，再将城市的工业产品转运到农村销售。或许是因为经商职业的特点和我爷爷性格上的任侠好义，他很喜欢结交各个方面的人物，有很多不同职业、不同身份的朋友。爱国教授杨十三就是其中的一位。

我已记不清爷爷是怎样与杨十三相识的，只听说当年杨十三在天津的河北省工业学院任教授，在寒暑假期间回迁安老家杨团堡时，预先和老家联系好，以我家为中转站。他乘早车来，下车后在我家歇脚，午后再坐他家来的“小车子”（一种带棚坐人的车体较小的车）回家。后来他在家乡办学经常回来，来不及与家里联系，爷爷就让我家的车送他回杨团堡，还有几次与他的侄子杨秀峰（解放后曾任河北省省长）一起回家。这样，久而久之，爷爷就同杨十三成了很好的朋友。虽然爷爷比他年长七八岁，但也是无所不谈。特别是对爷爷这个年轻时参加过辛亥革命滦州起义的人来说，他们的交谈更是格外投缘，几乎是无所不谈，从中爷爷也受到他的进步思想的影响。( )

当年杨十三在家乡办职业技术学校，既普及职业技术教育，又变相培养干部，需要的一些机器设备和一些物资，都是经由爷爷的货栈转运的。他在迁安县建造纸厂，所用的造纸的纸边子（造纸基础原料）都是经爷爷的货栈从天津转运到迁安的。地方当局在检查这类物资时，限制有些物资运往乡下，我爷爷就上下斡旋，帮助顺利过关。对此杨十三非常满意和感谢，觉得爷爷真够朋友。爷爷对杨十三在杨团堡办学校，为平民的孩子提供受教育的机会很受启发。他就自荐为校董，联络了一些有经济基础的人，在家乡创办了一所小学，并将捐助者刻石立碑作为纪念。（此碑在“文革”时才被毁坏。）是不是杨十三同爷爷讲过什么革命道理，已不得而知。但有一点能说明爷爷还是受到进步思想影响的。那就是1938年7月冀东爆发反日大暴动时，号召有人出人，有钱出钱，爷爷就通过朋友捐助了几百块现大洋。再就是爷爷在临终时嘱告奶奶，今后儿孙不能经商，要学本事，有一技之长，自食其力。

后来听说杨十三同洪麟阁一起在河北遵化领导了农民暴动，爷爷才知道他是个革命者，也才明白杨十三当年运往乡下的物资属于“准军用”物资的。此后杨十三一直也没有回过家。解放后奶奶才听说，他和洪麟阁举行暴动后，不久在队伍西撤时受挫，洪麟阁为国捐躯，他又身患重病，历经转折，来到冀西根据地，受到朱德、彭德怀等首长的亲切接见。他随部队转战于漳河之滨，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老病不减又添新病。于1939年7月21日病逝世于山西襄垣县，终年50岁。八路军总部为他举行了悲壮的追悼会，毛泽东同志还特地为他送了“国家在风雨飘摇之中，对我辈特增担荷；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于先生尤见典型”的挽联。全国解放后，杨十三的遗骨移葬于邯郸晋冀鲁豫烈士陵园。

这已是尘封已久的往事了，奶奶讲时津津乐道，可是我当时还小，并不留意，只影影绰绰地记住了这些。